一、麻黄附子细辛汤琐谈
麻黄附子细辛汤中由麻黄、细辛、炮附子三味药组成,麻黄发汗解表,附子温里助阳,细辛温化寒饮,既助麻黄解表,又配合附子逐里之寒饮。本方具有助阳解表、温里寒饮之功效,组方严谨,众多医家对此独具慧眼,颇多发挥。
已故经方大师胡希恕先生曾用本方治疗一女性哮喘患者:白天无咳喘,但有鼻塞流涕,头痛、口干不思饮,背恶寒,但欲寐,晚上喘息胸闷,喉中痰鸣,吐少量白痰,便干,脉沉细,苔白根腻,变态反应检查对尘土、螨虫、花生、大豆等八种物质过敏,他医以三阳合病用大柴胡汤加生石膏加减服汤剂38剂不效。
经胡老辨证为少阴表证夹饮,与麻黄附子细辛汤3剂(麻黄6g,细辛6g,炮附子6g),诸症大减,又继续服药2月余,诸症消失,经追访3年未见复发。胡希恕先生率先提出少阴病当属表证的观点,是他通过长期学习《伤寒论》及临床体验而得出的结论。
《伤寒论》第7条:“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,无热恶寒者发于阴。”日人山田宗俊认为该条是辨别太阳表证与少阴表证的重要条文,他说:“所谓阴阳二字,指其人因有寒热虚实之殊,而言太阳、少阳、阳明皆属实热;少阴、太阴、厥阴皆属虚寒……其发于阳之始谓之太阳;发于阴之始谓之少阴。”所以,当机体出现发热恶寒者为在表的阳证,亦即太阳病,当机体出现不发热而恶寒者为在表的阴证,与太阳病相对应的理应是少阴病。
清末伤寒名家陆渊雷认为:“麻黄附子细辛汤当用于正气虚弱,且有外感表证。”藤平建患感冒咳嗽久治不愈,用小青龙汤不效,后经仔细辨证是麻黄附子细辛汤证,用后不久即愈。
已故北京名医岳美中先生在菏泽行医期间,曾治一中年男子,秋天遇风寒,全身发冷,恶寒较明显,诊其脉沉细,他医处方治之疗效不佳,经岳老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半剂而效。
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冯世纶老师曾治一青年咳嗽2月,服中药数剂不效,诊时症见恶寒无汗,鼻塞头痛,咽干不思饮,切其脉弦,苔白润,冯老师诊为少阴夹饮之咳,用麻黄附子细辛汤仅服1剂而解。
湖北中医学院王悟川老师认为:“少阴表证,所以脉沉者,因少阴阳虚,无力鼓动气血达表抗邪,故用温经扶阳达表散邪之麻黄附子细辛汤治之”。
山西已故名老中医门纯德先生认为:“麻黄附子细辛汤为少阴表证。”他曾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治愈1例感冒重症及1例小儿病毒性肺炎危症患儿。
从以上医家的精辟论述及临证心得,可以得知麻黄附子细辛汤当属少阴病无疑。笔者在冯世伦老师的指导下,曾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治疗1例额窦炎患者,取得了较好的效果。患者患额窦炎3年,曾用中西医治疗效果不佳,近日感冒后额窦炎复发,头痛欲裂(前额部明显),恶风寒,经常鼻流清涕,手足冷,不欲饮,脉沉细,辨证为少阴夹饮表证,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减治之:麻黄8g,炮附子10g,辽细辛6g,苍术15g,生苡仁15g,败酱草15g。服3剂后症状大减,又继服6剂,感冒及额窦炎复发次数明显减少。随后又根据症状不定期服用汤药数剂,现病情稳定。
现代医学研究认为麻黄附子细辛汤具有抗炎、抗过敏、抗氧化的作用,可灵活用于过敏性支气管炎、慢性支气管炎、脊髓空洞病,过敏性鼻炎、百日咳、无汗征、低血压、重症肌无力、疲劳综合征、心动过缓、坐骨神经痛、压痛等病,但须注意,辨证属外寒里饮者,凡证见发热或不发热、恶寒倦怠、脉沉细或浮紧等均有运用麻黄附子细辛汤的机会。《伤寒论》第128条:“少阴之为病,脉微细,但欲寐也。”主要是辨清为少阴病夹饮之外寒里饮证。麻黄附子细辛汤的临床运用不胜枚举,要想正确运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方,最重要的是我们在认真学习研究《伤寒论》的同时,要在临床当中仔细去体验,方能使本方发挥应有的治疗效果。
二、运用麻黄附子细辛汤的思维方法
《伤寒论》麻黄附子细辛汤,乃治疗太阳,少阴两感证的高效方。原书谓,“少阴病始得之,反发热,脉沉者,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。”《汤头歌诀》曰,“麻黄附子细辛汤,发表温经两法彰;苦非表里相兼治,少阴发热曷能康?”
因太阳、少阴两感证的基本病机为心肾阳虚,复感寒邪,表里同病,故用麻黄发表散寒,附子强心,细辛搜剔、温散深入少阴之寒邪。本方药仅三味,配伍精当,功专效宏,临床运用机会颇多,远远超出了原书的适应范围,而可广泛运用于内、外、妇、儿、五官科等多种病证。目前临床上存在的主要问题是:有的医者畏惧麻辛附而不敢使用;有的即使遇到适应证,亦不原单独或稍事加味使用(仅加一二味),而必加减的面目全非,或喧宾夺主。若如此则疗效自然降低,甚至无效。适至反思之时,不咎思维方法之误,反怨经方难用。俗语云,“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”。兹结合若干病例,谈谈运用本方的几种思维方法,以其抛砖引玉。
1.方证对应法
方证对应,又称方证相应、方剂辨证、汤证辨证等,乃张仲景著作的一大特色。按照方证对应原则,只要临床特征性症候与仲景书中的描述相符合,就可将经方信手拈来,而不必受后世创立的诸种辨证方法的限制。直而言之,这实际上是在重复仲景当年的临床实践,堪称运用经方的一条捷径。
如1992年3月曾治我院某男,62岁。患者周身恶寒,背部尤甚,困倦欲眠,但卧床又难成寐,已历3日。其人行瘦色苍,嗜烟多年,宿患肺气肿。3年前曾摄胸片发现肺部有一阴影,初怀疑为肿瘤,经抗炎治疗后阴影消失。但3年来每年平均发病3―4次,每次症状均以恶寒思睡为主,且必须住院15--30天,叠经输液(药用抗生素、维生素、肌苷等)、输血方能渐渐缓解。西医每次诊断均为“肺气肿”“重感冒”。这次本应住院,但患者一想起历次输液时手背肿胀难忍,便心有余悸,故欲先服中药一试,如不效再住院。刻诊:体温36.8度,精神萎靡,困倦思睡,纳尚可,舌淡苔薄白,脉沉细。
《伤寒论》少阴病篇提纲证是“少阴之为病,脉微细,但欲寐也。”今患者发病伊始,便周身恶寒,困倦思睡,脉沉细,显系寒邪直中少阴,而与提纲证基本符合。故笔者不受本医历次同一诊断与治疗的任何束缚,而拟使用方证对应法,投麻黄附子细辛汤温经解表。但虑其年老体虚,且发病已3日,恐汗多伤正,故不用生麻黄而用炙麻黄,再加炙甘草以匡扶正气。处方:炙麻黄10g,熟附片15g(先煎半小时),北细辛6g,炙甘草6g。服1剂,并无汗出,但周身恶寒,困倦思睡等症状渐渐消失,精神转佳。随访1年未复发。可见方证对应法,实为准确运用麻黄附子细辛汤的一条捷径。
2.病机推求法
《内经》要求医者“谨守病机,各司其属,有者求之,无者求之”。而“谨守病机”的前提是准确的推求病机,即在尽可能详尽地审查病症,完整的占有四诊资料的基础上,通过由此及彼、由表及里的归纳概括,分析综合,最后作出病机诊断,以利于谴选高效方药。如前所述,在《伤寒论》中,麻黄附子细辛汤证的基本病机是心肾阳虚,复感寒邪,表里同病。这是就外感时病而言。若系内伤杂病,其基本病机则为阳虚寒凝。实践证明,临证时只要细心体察,准确推求出病机并不困难。然而在四诊资料不全时(病人函诊时经常遇到),就比较麻烦了。
如《中国乡村医生》1993年第7期刊出拙文《左小腿剧痛25天》之后,于9月初收到江苏省张家港市化肥厂卫生所范医生来信称:其妻右膝关节疼痛多年(有右膝外伤史10余年),经X光摄片,诊断为“右副韧带损伤伴胫骨上端轻度骨质增生”。该市一医院曾动员其手术治疗。因经常复发,特函诊求服中药。笔者读信数遍,茫然无从下手,连拟数方,皆不中意。不得已勉力从俗,寄去习用治疗久痹的桂枝芍药知母汤加活血通络药物;并告以四诊资料不全,无法推求病机以明确诊断,希望补充云云。
范氏于10月13日来信说:服药6剂乏效。患者双下肢酸重,局部肿胀,压痛明显,右膝肌肉轻度萎缩,近2天因参加田间劳动,顿觉行走不便……中医四诊:面色少华,舌淡红,根部有少量白苔,脉濡缓,痛处喜温怕冷。笔者据此推求其病机可能属于阳虚寒凝,遂寄去重剂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:生麻黄30g,熟附片50g(先煎1小时),北细辛20g,熟地60g。嘱服6剂,范氏于12月30日来信说,“您寄给我的处方,我爱人服用后效果很好!共服6剂,右膝疼痛全部消失,同原来一样。经剧烈的体力劳动亦无任何不适。”又说“经多次病例验证麻黄附子细辛汤对治疗腰腿痛有特效”。所谓“特效”,故为偏激的美誉,但亦足以说明推求病机法对于谴选高效方药的重要性。而谴方不谙病机,犹如盲子夜行。
3、体质辨证法
人之体质,禀于先天,成于后天。而人禀五行,各有偏重。早在《内经》上就记载着太阴之人、少阴之人、少阳之人、阴阳和平之人以及木形之人、土形之人、金形之人、水形之人的心理、生理、病理特征与治疗宜忌等内容。《伤寒论》上提到的“酒客”、“淋家”、“疮家”、亡血家”等,亦属于体质辨证的范畴。历代大多重视体质辨证,如近代名医张锡纯关于体质辨证的论说更为确切具体,且经得起临床验证。他在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中写到,“外感之著人,恒视人体之禀赋为转移,有如时气之流行,受病者或同室同时,而其病之偏凉偏热,或迥有不同。盖人脏腑素有积热者,外感触动之则其热更甚;其素有积寒者,外感触动之则其寒益甚也”。而麻黄附子细辛汤证的体质病理就是素体阳虚。
故笔者治疗风寒外感,常存一“素体阳虚”之念于胸中,使麻黄附子细辛汤大有用武之地。如1991年冬治一男患,47岁。其人反复感冒1月余,曾用过人参败毒散、小柴胡汤、桂枝汤合玉屏风散等,均无显效。刻诊:眠食尚可,能坚持工作。惟下午及晚上背心发冷,头面畏风,流清涕,舌淡红苔薄白,脉稍弱似无明显阳虚之象,缘何以上方药无显效呢?细询之,方知其人经常腰痛绵绵,脾胃素畏寒凉,夏季也不敢吃生冷之物,属于阳虚体质无疑。乃投以麻黄附子细辛汤:生麻黄15g,熟附片30g(先煎半小时),北细辛15g。仅此1剂,诸恙霍然。
回忆30年前,笔者在成都读书时,我校刘教授颇善医道,惟自身常年失眠一证,遍用诸方,疗效平平,深以为苦。因闻城里一老中医一年四季治病,无论男女老幼,亦无论所患何病,开手便是麻黄附子细辛汤,竟而门庭若市,门诊人次逾百,且经年不衰,于是“火神菩萨”声明鹊起,便往一试之。既至,老医令其伸舌,随口吟曰“麻黄附子细辛汤”。助手立即抄方与之。刘教授悻悻然,又转思不姑妄从之,遂抓药2剂。不意服完1剂,当夜竟然安睡!笔者因讶其异,曾访问过一些病人。据说此老中医经年累月如此开方,偾事者偶尔有之,但有效率仍然很高。至于其观舌之“诀窍”则是:凡舌质不现明显热象者,便一律使用麻黄附子细辛汤。此与明代张介宾治病,凡无热象者便赏用温补药物,岂非如出一辙?笔者附记于此,绝非欣赏这种置四诊八纲的简单化、公式化的所谓“绝招”,只不过是说明麻黄附子细辛汤适应范围广,运用机会多而已。若能讲究临证思维方法,其效必彰!——四川省乐山市人民医院中医研究室主任 余国俊
三、麻黄附子细辛汤用法依据
此是阳药治疗阴病,郑钦安提及的阴证依据 :
1.少神或无神。
2.喜卧懒言,四肢困乏无力,或踡卧恶寒,两足常冷。
3.不耐劳烦,小劳则汗出。
4.咯痰清稀或呕吐清冷痰涎、清水或清涕自流。
5.语声低弱。
6.唇色青淡或青黑。
7.痛喜揉按。
8.满口津液,不思茶水,间有渴者,即饮也只喜热饮。
9.女子白带清淡而冷,不臭不黏。
10.饮食减少,喜食辛辣煎炒极热之品,冷物全然不受。
11.小便清长,大便通利。
12.面白舌淡,即苔色黄也定多润滑。
13.脉微或浮大而空。
扼要地说,突出在一个“神”字,凡是“起居、动静、言语、脉息、面色,一切无神”,即是阳气虚衰的阴证 。
四、麻黄附子细辛汤治疗头面部疾病
麻黄附子细辛汤出自张仲景《伤寒论·少阴篇》,为历代医家所重视并在实践中发展。该文列举了声哑并喉舌痛、耳聋、目盲、鼻塞及三叉神经痛等医案,指出因头面为诸阳之会,且清阳出上窍,若寒邪直中少阴或阳虚感寒,导致阳气凝滞不能升腾滋濡,七窍为之闭塞,则声嘶音哑,鼻塞耳鸣,目昏目暗;或头面部诸经脉阳滞寒凝,不通则痛,则头痛不休,咽喉舌痛。而麻黄附子细辛汤具有温通肾阳、宣肺散寒、开窍启闭的作用,故对于阳虚感寒引起的头面部疾病有很好的疗效。
1、喉舌痛并声哑
男,60岁,症见咽喉舌体疼痛难止,声哑,伴低热,先西药消炎抗病毒治疗,病情未见好转,后转中医治疗,经服用中药清热利咽,声音嘶哑反加重,转我处求治。咽部及扁桃体暗红,无分泌物,舌质暗红,无口渴,二便皆正常,视其面色青晦,舌胖大滑润,苔薄腻, 脉沉细无力。此乃少阴虚寒之体,复感太阳风寒所致,邪气留恋肌表,阳气匮乏,无力振阳祛邪,故低热缠绵;当温阳散寒治之,乃以麻黄附子细辛汤:麻黄5 g,附片10 g(煨,先煎60 min),细辛10 g,冷水煎服2剂。服完2剂后,疼痛缓解,继用2剂后转用温养脾肾之药而安。
按:《张氏医通》云:“暴哑声不出,咽痛异常,卒然而起……此大寒犯肾也,麻黄附子细辛汤温之,并以蜜制附子嘎之,慎不可轻用寒凉之剂”。本病喉舌痛且喑哑难出,从部位看“少阴肾经,上行沿喉咙,挟于舌根两侧”寒邪凝滞少阴经脉,故咽喉舌俱疼而音哑声嘶,本当治寒以热,却用输液抗炎清热利咽等寒凉之品,更抑阳气,犯了虚虚实实之错。故取附子蒸腾阳气,麻黄、细辛发散寒邪,一鼓作气而逐寒外出,声哑得愈。
2、 三叉神经痛
女,48岁,自述十余天前因淋雨受寒感右侧头面部呈阵发性抽掣样疼痛,连及右上牙疼痛,牙龈不肿,日发数次,每次持续十余秒,痛止如常人,刷牙洗脸及进食可诱发,痛时刀割样灼痛,项强不能转侧,西医诊断为原发性三叉神经痛,服卡马西平等药效差。转投中医,屡与疏风清热之剂,亦效差。前来就诊时舌质淡嫩,苔白腻水滑,脉沉迟微细,询问知其平时小便多清,四肢欠温,精神欠佳,常鼻塞目眩,嗜睡多眠。此证属少阴阳虚,寒凝经脉,寒性凝滞,闭阻太阳经脉,治当温阳散寒,通络止痛。方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:麻黄6 g,制附子10 g(先煎30 min),细辛6 g,全蝎10 g,蜈蚣1条,川芎10 g,白芍15 g,炙甘草6 g。服药3剂后头面部痛明显减缓,继服3剂,诸症告愈。
按:本病人平时就有小便清,四肢欠温,此为阳虚之体,而医者考虑其痛如灼,多从风热入手,屡用疏风清热,更易损伤阳气。又复淋雨而受寒,而鼻塞、目眩足证寒邪凝滞、清窍失养、痛极入脑,正如明代医家赵献可所言“有头痛连脑者,此系少阴伤寒,宜用麻黄附子细辛汤”。方中细辛 “气清而不浊,故善降浊气而升清气, 所以治头痛如神(清·陈士铎《本草新编》)”,内助附子,外助麻黄,以温阳散寒,另有全蝎、蜈蚣剔络搜邪、当归活血止痛、白芍、炙甘草酸甘化阴、缓急止痛,川芎行血中之气、通行十二经,故疗效卓著。
3、鼻病
男,50岁。每逢寒冷季节,则鼻塞、鼻痒、鼻流清涕,久治不愈,甚则不闻香臭。近段时间发作尤甚,感冒不断,喷嚏连连,面色白,气短懒言,形寒肢冷,腰酸腿软,小便余沥,阳痿不举。舌淡苔白,脉沉细。此乃少阴阳虚,卫阳失固,藩篱失守,寒邪深入少阴,正虚不能鼓邪外透。《诸病源候论·鼻病诸候》亦云“其脏有冷,冷随气入于鼻,为鼻鼽”方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:麻黄10 g,制附片15 g(先煎60 min),细辛6 g,白芷、苍耳子、辛夷各6 g,杜仲15 g,菟丝子15 g,葱白3节,鲜生姜10 g 。4剂后,鼻流清涕、鼻痒、鼻塞感均好转,手足转温。遂按原方减附片为10 g,细辛为3 g,加用黄芪、熟地黄各15 g培本固元,续进6剂,后以补肾温阳剂调补,而鼻病及阳痿均治愈。
按:《秘传证治要诀》曰:“清涕者,脑冷肺寒所致,宜乌、附、干姜之属”。《灵枢》云“肺气通于鼻”,肺在窍为鼻,且鼻为督脉所过之所,肺肾阳虚寒凝,在上则肺窍不利,鼻塞流涕,在下则会阴二窍不通,小便余沥,阳痿不举。故以附子、杜仲、菟丝子温通肾阳、填补肾精,麻黄、细辛、白芷、苍耳子、辛夷、葱白宣肺散寒、通窍启闭。
4、耳聋
女,42岁。因双耳听力障碍2周由他人推荐而来,云洗澡时突然没有热水,坚持洗完后,又用冷水洗衣服,当天下午就出现了鼻塞、流涕、耳鸣,自服生姜煮红糖水后,鼻塞好转,但仍耳鸣,后出现听力减退,在五官科治疗无好转,又服用利肝胆通窍中药,反渐渐声音都听不见了。就诊时,精神差,身体微有疼痛,恶寒。舌淡苔薄白,舌下静脉青紫,脉沉紧。此为寒邪直中太少两经,给予温肾宣肺法,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:麻黄10 g,制附片30 g(先煎2 h,细辛15 g,鲜生姜30 g。两剂后,但见汗出,自觉耳闭如有物堵的感觉好转,头部轻松,又继续服用5剂后,感到听力明显好转,转用附子理中汤调节而愈。
按:肾开窍于耳,如寒邪太重,直中太少两经,肾中阳气为之闭阻,导致寒凝窍闭,肾气不能上通于耳,出现失聪。病人曾用生姜驱寒,仅有小效,故此寒邪非大剂姜附细辛不能除,故用重剂生姜辅助细辛麻黄以驱寒邪,更有附子温阳以推波助澜,达到治疗效果。
5 、目盲、目暗
男,45岁,自诉感冒后又不慎落水,时值寒冬,出水后虽服红糖姜水,仍感寒冷彻骨,几天后出现视力模糊,急忙到眼科检查,双眼及眼底未见异常,住院查头颅CT也没有问题,治疗期间配合服用补肾填精类中药,视力越来越差,自觉有黑斑遮住视线。来诊时,精神不振,面色青白相间,舌淡润苔白腻,脉沉细紧,此寒邪直中少阴,阳气郁遏,阴翳乃成。给予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:麻黄15 g,制附片30g(先煎2 h),细辛15 g,鲜生姜60 g。两剂后,汗出,自觉光感增强,再连服6剂后,视力明显恢复。
按:肾藏五脏六腑之精,而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。肾气为寒邪闭阻,五脏六腑之精不能上注于目,则目暗目盲。用附子“益火之源,以消阴翳(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王冰注)”,更得麻黄细辛之助,消阴通窍,且大寒用以重剂,故疗效显著。
总结:头面为诸阳之会。《内经》云“清阳出上窍”。若寒邪直中少阴或阳虚感寒,导致阳气凝滞不能升腾滋濡,七窍为之闭塞,则声嘶音哑,鼻塞耳鸣,目昏目暗;或头面部诸经脉阳滞寒凝,不通则痛,则头痛不休,舌咽喉痛。一闭塞一疼痛,为头面部症状的两个显著特点,同时往往伴随全身其他症状一起出现,如畏寒、肢冷、舌质淡嫩,苔白腻或水滑,脉沉迟微细或紧等,稍加细察,不难诊治。
五、麻黄附子细辛汤治疑难病经验
1、风寒暴瘖
因感受寒厉之邪,突然失音,咽喉剧痛,吞咽不利者,多称为急喉痹。本证与风热急喉痹相似,所不同者在于,患者形寒脉紧,舌淡苔白,口中和,小便清长,大便不实或溏。处方如下:
麻黄6g,炮附子9g,北细辛5g,人参叶9g,生姜9g,水煎温服。服时逐口慢呷,常收奇效。
按:方中人参叶,苦、甘而寒。入肺、胃经。《纲目拾遗》谓其“补中带表”。对各种失音均有明显疗效。笔者用上方治愈多例风寒失音病人。一般而言,对阳虚而风寒重者效果更佳。
2、风邪入脑头痛
中医古籍中在介绍头痛一证时,有言风邪入脑者。如《寿世保元》(明·龚廷贤)就有风入脑髓之说。据笔者临床观察,这类头痛患者,常以后脑为甚。有时连及巅顶,痛较剧烈。常因外感风邪,或因劳倦而发作。多呈慢性经过,且反复难愈为其特征。与现代医学之神经性头痛(如枕神经痛)比较接近。发作时常有疲乏,烦躁呻吟,出冷汗,恶寒,面色苍白,以手抱头,或用毛巾包札。有的还有周期性发作,普通药物常难以奏效。处方如下:
麻黄9g,细辛5g,炮附子15g,制川乌10g,制草乌10g,制南星10g,川芎10g,全蝎5g,老葱头5个(或葱白代之),水煎服。可对入黄酒一小杯。对特别顽固的病人,可加麝香0.1g吞服。
按:上方依法制成散剂久服,可作巩固治疗。高血压病人上方慎用。
3、色寒证
民间又称马上风、房内风。是一种因性行为引起的以腹痛为主证的急性疾病。一般医籍,包括《中国医学大辞典》均未见记载。目前尚未有统一病名。名老中医冷方南先生在一篇医话里称之为伤寒“两感”症。并介绍了四个病例。此病因在房事时感受风寒,邪气直中少、厥两阴经脉而致病,男女均有。临床表现为:突发性下腹部痉挛性剧痛,下腹部坚急拒按,形寒肢厥。或伴有发热。面色晦黯或苍白。严重者全身颤憟,口唇指甲青紫。脉多弦急或沉紧。舌苔淡白或紫暗。因为此病危急凶险,常被作为急腹症处理。冷方南先生介绍的四例中,除了一例及时就诊外,有两例被误诊为急腹症;一例误诊为尿路感染。此病在诊断上,他强调除了要特别注意发病史外,还重点指出,有无阴中内抽感,这对此病的确诊十分重要。他同时指出,除了房事,手淫也同样可以发生此证,所介绍的四例中就有此一例、笔者在多年的临证中也经治过一些色寒证病者。今列举两例如下。
例1 黄某,男,60岁,东山人,1984年夏诊。午夜突然腹部剧痛,自服成药无效,清晨而请出诊。病者恶寒,下腹挛急疼痛拒按。自觉阴茎酸楚,并向腹部引痛。肠鸣减弱,但无腹泻、呕吐,小便较短赤,但不热痛。阑尾区也未找出压痛点。脉弦紧。舌淡白。因未发现急腹症特征,余沉思片刻,告予先肌注罗痛定止痛后再作观察。病人不同意,并摒退围观的亲属。然后对吾耳语曰:病起昨夜房事之后,非为它故,愿以中药求治。余始恍然而悟。对曰:可也。遂拟处方如下:麻黄9g, 炮黑附15g, 北细辛5g, 川楝9g, 桂枝尖15g, 葱白15g, 急煎服。另用葱白一斤,分成两半。轮换加酒炒热,熨下腹部,凉即易之。并嘱忌进生冷食品,注意保暖。并饮热粥辅之。至是日中午,痛即缓解,再剂而愈。
按:本例病人为余临证以来所见首例色寒证病者。因对病史了解不详,险致误治。据笔者老师介绍,本病并非绝无仅有,因误治致死者亦有之。惜历来方书及现行教材未见记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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